“大人,皇上这次下江南带回来了一个少年。据说长得昳丽无双,貌胜天仙,短短一个多月就把当今圣上迷得晕头转向。”
“哦?一个少年?”
“这么多年了,咱们明里暗里往萧行野跟前送过多少人,没有一个人能入他的眼。”
“那少年是个什么性子,可有拉拢的可能?”
一个中年男人捋着下巴上蓄起的胡须问站在身旁的人,他正慢慢凉着一盏茶。
“这…皇上身边的守卫太严了,咱们的人近不到跟头,所以还不知道。”
谢章峰喝了一口茶,然后猛地将杯盏掷在地上,瓷片东一半西一半的躺在地上,一如这些年渐渐分崩离析的世家。
“不知道!这朝堂之上如今还有什么是我们能知道!”
“他萧行野是有雷霆手段,打世家,扶寒门。把我们这些人当败家犬一样驱赶!”
“我谢家何曾沦落到如今这番地步!”
冯文砚眼珠子一转,又续上一盏茶递给谢章峰,
“大人息怒,皇上到底是太年轻。如若没有大人你们,又哪里来的燕国的现在呢。”
其实谢家如今也并不呈衰颓之势,只不过是回到了该回的位置上。
可惜这些当道的世家早已尝过了手握大权,瓜分朝堂的甜头,甜了上百年乃至更久的时间。
如今看着一些蝼蚁啰嗦,从前连看一眼都不屑的人竟然靠着萧行野的势来与他们争势,
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!如何能忍耐!
“大人,鄙人有一计。”
“不妨让大人您的爱子接近那少年试试看,正好二人年纪也相仿,少年人嘛,熟络起来快得很。”
不提还好,一提谢将时,谢章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那畜生东西如何能指望,处处跟他老子做对,和他母亲一样!…”
“罢了,让云轩去吧,这孩子办事总让我放心的多。”
“大人,让云轩公子去自然是再稳妥不过。但在下观将时…”
冯文砚的话忽地被谢章峰打断,他闭了闭嘴,到底是没再多言。
“不必说了,此事就交由你去办,务必把那少年握在我们的手心里。”
冯文砚拜了一礼后就退出门去。
门外天空湛蓝如洗,晴光撒的满地都是,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。
一如当年他遇见叶岚,也就是谢将时母亲的日子,也是一个这样的好天气。
那时的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,家境平寒,一心想要考取功名,埋头苦学一年又一年。
没有书读,他就每日跋山涉水去远处的大户人家做工借书读,日升前出发,待到明月高悬的时候再回来,因为夜色深重看不清路,他不知道摔了几跤,才熟悉了那些杂乱的石头如何分布,能刮破穷苦人家仅有的棉服的荆棘如何生长。
他的老母亲为了供他读书,一双眼睛给人绣东西都绣瞎了,直到他终于过了乡试,要去京城了,母亲却死在了他喜极而泣奔走回家的那个晚上,那个他每日反反复复来回走,仿佛没有尽头的泥泞路上,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个消息。
抱着母亲的尸身哭了一宿后,他就变卖了所有家当,买了一副好棺材安葬完母亲,带着仅剩的银钱赶往京城赴考。
那段日子,他和几十人一起挤在一间破败的旅房里,汗味,臭味等等纷杂的令人作呕的气息随着灰尘侵占了房子的每一处角落,但这对他都没什么。
他信,信他能改变他的命。
直到后来他的银钱被偷,被迫流落街头,是谢将行的母亲收留了他一晚,他在布满苦涩药味的医馆里睡了他到京城后最安心的一觉。
他最后也没能考取什么功名,所谓的考学之路早已被世家大族的人堵死,他们这些人,不过是为了名义和数量的好看用来凑数的。
他不甘心,不甘心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,他无法以这样的姿态再走一遍那条泥泞坎坷的道路,无法跪在母亲的坟前哭诉世道的不公。
后来阴差阳错,他历尽千辛成了谢家的一个不起眼的门客,他又遇见了那个女人。
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,身为名门大族的贵女,却不喜金锣绸缎,偏爱医道,更开了家医馆,专为平民百姓医诊。